陸以正專欄－新華社「十大新聞」的背後
在不知新聞自由為何物的國家裡，無論記者或編輯，整日戰戰兢兢，處理新聞時，不管有無新聞價值，只求不要闖禍，免得公安單位登門造訪，查問某條新聞是哪裡得來的。因為有此顧忌，常會鬧出千奇百怪的笑話，使讀者欲哭無淚，要笑又笑不出來。
代表大陸官方的《新華通訊社》，上周推出二○一○年的所謂「十大新聞」，便是最好的事例。《新華社》自詡說，這是「本網記者現場直擊」，選出來的今年全年「十大新聞」。且看它和上周本欄所選的年度十大新聞，有何不同之處。
依照《新華網》刊載的次序，這十大新聞是：
一：海地發生七點三級地震。
二：智利發生八點八級地震。
三：泰國「紅衫軍」遊行不斷升級，泰政府被迫使用武力解散。
四：莫斯科市中心地鐵發生連續爆炸事件。
五：吉爾吉斯斯坦反對派衝擊總統府。
六：波蘭總統客機墜毀，波蘭總統等九十六人遇難。
七：冰島火山爆發，歐洲交通嚴重受阻。
八：南非辦世界盃足球賽，世界盃首次來到非洲。
九：日本參議院選舉，七月十一日投票。
十：紐西蘭發生七點一級地震。
讀者們看完這十條，一定會產生若干疑問。從最簡單的說起吧，為何《新華社》對地震如此敏感？挑選出的全球十大新聞中，竟有三條是地震消息？難道是因為前年的四川大地震，把中國人全都嚇壞了，以致談虎色變嗎？《新華社》沒有再加說明；別人即使用膝蓋想，也知道這不是真正的理由。
那麼真正的理由何在呢？簡單而言，大陸有太多忌諱，這件事不能提，那件事不可說。外勤記者寫新聞，內勤編輯發稿時，一不小心得罪了上級，不遭開除黨籍，就算祖宗保佑；若被「下放」到農村幹活，真會倒霉一輩子。所以上至總編輯，下至採訪記者，必須小心翼翼，不能無意中得罪人。選擇地震消息，保險不會觸犯什麼禁忌。
大陸今天還有三億文盲。對一般人而言，海地、智利、或紐西蘭在哪裡？毫無觀念可言。把這樣的消息放在年度十大新聞裡面，誰也不會得罪。穩妥是穩妥了，至於新聞感與鑑別力，在只求平穩無事，自保重於一切的前提下，只好暫時不顧。
然而參加票選十大新聞的《新華社》駐外記者群裡，總還有些受到外國同業感召，良知未泯，以新聞為終身事業的人。第六項波蘭總統客機墜毀，和第七項冰島火山爆發，多少符合公平公正的最低條件。自然，要挑毛病的人總會找得出振振有詞的理由。
以冰島為例，四月十六日的火山爆發，當然是大新聞。可是對冰島居民而言，真正的大新聞是全國瀕臨破產；若無國際貨幣基金（ＩＭＦ）和歐洲重建開發銀行（ＥＢＲＤ）聯手救援，冰島經濟會全盤崩潰。這個國家除地熱外、幾乎沒有任何礦產；與中國的貿易亦不值一提。《新華社》只舉冰島火山爆發，不談其它，仍是明哲保身之道。
今年有選舉的國家很多，《新華社》只提日本參議院選舉，原因也是避免刺激當道。一年來最值得談論的，是美國參眾兩院議員的期中選舉。民主黨在眾議院從二百五十五席掉到一百九十三席，在野的共和黨則從一百七十九席增加到二百四十二席。如此大新聞，《新華社》不敢提，只為避免大陸民主人士作為談話資料，與不敢提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劉曉波，如出一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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